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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1/27 15:55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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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盛夏,再度启行自驾川藏万里,大致行经路线如下:广州-吉首-重庆-成都-四川小金-丹巴-道孚-新都桥-八美-甘孜-炉霍-色达-德格-白玉-西藏昌都-江达-类乌齐-青海囊谦-称多-玛多-鄂陵湖·扎陵湖-达日-年宝玉则-久治-四川阿坝-红原-若尔盖-甘肃甘南郎木寺-四川阿坝-松潘-茂县-汶川-都江堰-成都-小金(四姑娘山)-汶川-成都-重庆酉阳-湖南怀化-广州。

爬四姑娘山是此行的一项重要任务。8月2日从成都出发走川藏北线,途经映秀、卧龙,翻越海拔米的巴郎山垭口,在四姑娘山下的小镇驻足停留一夜之后,继续进发,穿越四川全境抵达西藏昌都,并由类乌齐进青海玉树、果洛,终抵甘肃甘南郎木寺,然后折回成都再进四姑娘山,时隔正好半个月。

8月15日

与半个月前雨中翻越巴郎山垭口的运气相比,这次专程的折返也未有足够的好运气。四姑娘山始终云雾缭绕,不露真容。进长坪沟前,路遇长坪沟村的嘉绒藏民卢老四,正守在猫鼻梁,守候旅客,以推销自家的食宿。他对我们说:如今生意不好做,得关口前移,才能抢到客源。

晚上,在日隆镇上就餐。店家姓董,东北吉林人,十年前便已开始选择了“玩”客栈的方式,此前落脚兰州,之后在郎木寺与人合伙开了青旅,“哪儿人少去哪儿”,近几年转战四姑娘山,租了个客栈,兼营餐饮,每年五万的租金,只要保持收支平衡并略有盈余,便撒手不管,四处游荡。因四姑娘山11月后大雪封山,所以每年皆有半年时间休假,“钱赚多赚少无所谓,我就喜欢这种生活方式”。邻桌一位中年大叔,来自深圳,刚刚徒步抵达四姑娘山。此前数月,一直间断地“漂”在路上:成都、贵州、拉萨、丽江,最令他得意的一件事,则是四月间从拉萨“漂”到丽江,走走停停,徒步加搭顺风车,路费只花了元。

8月16日

原计划今日登山,晨起之后发现天色阴沉。昨晚与一对年轻的日本夫妇交流,他们前几日上的山,天气极好,还可远眺蜀山之王——贡嘎。我们于是祈祷,明日上山,但愿能延续过去十年登山的好运。

一大早在镇上用完早餐之后,天气渐由多云转小雨,再变为中雨,只能跟向导守在山下,等待稍好的天气。向导姓刘,带过雀儿山,说四姑娘山的难度不亚于雀儿山,尤其四峰,近乎垂直,登顶难度极大,所需费用数万元,前一段时间有两人上去,每人平均花费十多万。四姑娘山的攀登始于70年代,由美、加、日等多国登山队员发起,之后渐渐成为热门线路之一,但至今仍无人能到山尖,最多只到山腰。小店里的老阿婆对电视里一位自诩已成功登顶的刘姓人士嗤之以鼻:“哪个登得上去哦!到个肩膀(山肩)就差不多!”

在早餐店里等待了三个小时,持续中雨,被迫放弃今天登山的计划。青旅老板松柏中午刚刚从山上带队下撤,告诉我们说:山上大雪,全身湿透。

无奈之下,唯有休整一日,看明天天气如何再定。难得悠闲自在,与刘导和藏民围炉闲话了几个小时。回到青旅,百无聊赖地打打桌球、看看书,足足闷了一天。傍晚出来,仍旧去了董老板的馆子,多了一位上海驴友沈姐。

三五杯酒下肚之后,话匣打开。沈姐说:两个月前从拉萨来四姑娘山的途中,在一辆公共大巴上遇见一对上海老夫妇,来寻今年一月成功登顶四姑娘山而没有下来的儿子——的尸首。他们唯一的儿子,是一名顶尖的登山好手,成功登顶四姑娘山,相当于汽车赛事中的排位赛,可以为自己的登山履历增添极为荣耀的资本。他成功了,在今年一月,登上了四姑娘山的幺峰,——但没有下来;并且,尸骨无存。事发之后,老夫妇悲痛欲绝,每隔一段时间便来这寻找儿子尸首,但一无所获。通过向儿子所在的国际性登山协会的国际友人帮助并向地方*府施压,方寻得儿子的“毛发”留作念想。家中,尚有一位结婚刚满半年、怀孕八月的新娶妇。老夫妇悲痛之余,建议儿媳堕胎,儿媳则坚持留住血脉。老夫妇说:“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孙女,余生就会选择留在四姑娘山,常伴儿子左右了。”

8月17日

早晨六点半起床,发现天气还不错,无雨,多云。与向导商量之后,准备登山。早餐之后,临时起意放弃二峰,挑战难度稍大的三峰。十点开始正式徒步进山,历时五个小时,到达三峰大本营,海拔米。

傍晚四时半,抵达大本营上营区,海拔米,迅即搭建帐篷。刚搭好,即开始下雨。向导刘老四带了米、菜上山,我本欲在四千余米海拔高山露一手厨艺,后受另一支队伍向导邀请搭伙,遂作罢。饭毕6时即点躺下,下雨数个小时,到深夜仍淅淅沥沥,辗转难眠。刘老四夜里放马吃夜草,铃声忽近忽远。待天黑透,全无睡意。

8月18日

凌晨2时,起床集合,3时正式出发。一群从陕北靖边而来的登山爱好者在前头,我们跟在后面默默低头走路。夜行山路如拉磨时将驴双眼蒙住,无需思考,只管前行——天亮登顶回撤再望来路,大惊:两侧悬崖峭壁,巨石嶙峋、坡度极陡。

四时半到一山口,头灯前望,黑夜里一块白色巨石,恍若白无常。到海拔米后植被全无,皆是乱石;至海拔米后开始有积雪。垭口处寒风呼啸,从米开始爬第一个崖壁,近乎垂直。到达米垭口时为5点50,山中始有雨雪。6时半,抵达冲顶处。由于我们缺乏装备,刘老四鼓励我们徒手冲顶。爬至一半,两手冰冷,出现数年前在东北穿越雪乡时出现的冻僵迹象。本欲放弃,最终咬牙坚持,终于徒手于7:04分率先成功登顶。

与这群装备齐全的驴友相比,我们徒手登顶简直就是在玩命。

自昨日10时进山,至今日午后14时出长坪沟山门,全程负重徒步,历时28个小时,顺利完成四姑娘山第三峰攀登计划。

下撤之时,方觉得筋疲力尽。

下撤之后,准备好好犒劳一下自己。我们交代刘老四,我们交代他,下山之后,帮我们买只鸡,拿家里晒的松茸炖上,晚上去家里吃饭,饭钱照付。六点半就打来电话,说:赶紧过来,准备吃饭。

驱车到他所在的双碉村,四哥正在屋后的路旁雨中等候,雨打湿了鞋子也不管。进屋坐下,两杯茶已经泡好放在桌上,看得出,平时他们不怎么喝茶。

随后,四嫂一一摆上丰盛的饭菜,再来几杯自酿的野樱桃酒,我们与四哥一家三口,就着巴山夜雨,畅聊四姑娘山历年登山者的各色情事。四姑娘山四峰中,大、二难度较小,一般游客会选此二峰;三峰难度较大,最后一百多米近乎垂直,峰顶陡峭,背面是悬崖,曾发生过游客登顶后拍照被大风吹坠长坪沟身亡事故;四峰(幺妹峰)难度极大,不亚于珠穆朗玛峰,报称数十年仅有26人登顶,但四哥嗤之以鼻:不可能的事,能登顶幺峰的,顶多就是个位数,幺峰四面都是悬崖,冰、雪混杂,极难攀爬,当年日本和多国联合登山队来,行李都不能由马驮,只能用牦牛,才上得去。四哥又说:你们俩是今年元旦以来我接的第一对登三峰的,一开始在松柏(阿里本青旅老板)的店里,我就跟你们说咯,不想带,你们非要上,结果装备都没得,昨天上山一看,状态不错,上得去,有信心。结果徒手就上去了嘛!

8月19日

告别四姑娘山,与松柏互道扎西德勒后,今起返程。阿里本是迄今为止我住过次数最多的一家青旅,半个月内前后住了四天。晨起有雨,山间大雾,翻越巴郎山垭口由小金县入汶川县境时,望见远山一片白茫,恍如泼墨丹青。半个多月再经此处,风雪交加,冰封经幡,美哉!

示之

站在三峰之巅,眺望远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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